第17章
黄东笑道:“我也没送礼啊,兴许就是因为这个得罪到了?”
这人不信,嘀咕道:“没送礼你能进得来?”
桌上其他人也纷纷摇头,表示不信。
菜已经上来,黄东也不与他们多说,只自顾夹菜吃喝。
几人便也不再说话,低头吃着东西。
片刻后,忽然有人又小声骂道:“从未听说有人考了个生员,学中举办席庆贺的。”
桌上其余几人抬头,互相看了眼。
又有人接话道:“你那是花了两百大钱,陪水缸吃饭,心里不痛快吧?”
先前那人反驳:“我陪水缸?你还不是一样陪?再说了,现在水缸中间不是还有个兄弟么?”
不知是谁没忍住,噗嗤一声笑了出来。
其他人再也忍不住,一桌人颇为自嘲的笑成一团,等几人笑过。
刚刚帮黄东搬石头的男子,拿眼光示意了一圈道:“凭什么不办?你只看院子里这些人,最少收几十两雪花银,饭菜才几个钱,净赚的买卖你不做?”
这几人坐的本就是最角落,放低声音说话,也不怕叫旁人听了去。
大家本就心知肚明,平常读书人,中了秀才,最多自家人关起门来乐呵一下。
刘家还大张旗鼓的摆宴,真实目的不就是为了收钱么。
几人一边吃着一边说笑。
通过他们的交谈,黄东也知道了,这几人都是挑担的货郎。
平日里挑着担子,拿个波浪小鼓,走街窜巷的卖些针头线脑,胭脂水粉。
仕农工商,大乾四民,商人地位最低,他们这些连摊位都没有的货郎,在商人中,也是处于鄙视链的最下层。
有句鄙夷人的话叫贩夫走卒,说的就是他们。
黄东听到这几人的身份,倒是有了点想法。
流动的小商贩,在这个时代被人看不起,但是在后世却很常见。
这种销售模式,要是走对路子,挣的绝不比那些店铺来的少。
在这个时代,更有着推广新产品的便利。
“几位,你们平日里都只在这城里卖东西么?”
瞅准几人闲聊的空隙,黄东插口问道。
“有时候也去周边的村镇转转,不过大多数时候,还是在城里转悠。”
“对,乡下地方,走半天才遇到一个村子,还指不定卖出多少东西,白白浪费体力,所以我们隔一两个月才去转一趟。”
经过刚刚一场调侃说笑,众人无形中,好似亲近了不少,说起话题来,也都随意了很多。
黄东点头笑道:“我若是做出点东西,想让你们帮我带出去卖,有人愿意干么?”
众人对视一眼,好奇问道:“你做的什么东西?”
这边几名货郎的好奇心,被黄东勾起,追问黄东想卖什么东西。
另一边,一群人从正堂中匆匆走了出来。
刘诤也在这群人中,经过院中,瞅了眼黄东,发现他坐在两只大缸中间,安之如怡。
竟还与同桌几名小贩相谈甚欢,不由鄙夷的翻了个白眼。
院子里的众人被这些人吸引了注意力,纷纷扭头去看。
“这是来了大人物了?”
黄东身边,有货郎猜测道。
“必定是了不得的人物,你看刘班头还亲自出来迎接呢。”
那群人中打头的,一个身穿对襟袍的胖子,面相与刘诤有几分相似。
想必就是赵家姐妹的舅舅,刘晃刘班头了。
不一会,刘班头便引着个身穿长衫的年轻人进门。
“哎呀,是徐县丞家的公子,果然是大人物。”
这些货郎,平日里走街窜巷,见识倒是不少。立即有人认出来人的身份。
黄东看到那人,也是微微一愣。
说起来这位徐公子,与黄东倒算得上是熟识。
原主记忆中,与对方还有些交情。
徐公子被刘班头父子簇拥着,引向正堂。
两旁桌子上的宾客,俱都起身问好。
“诸位,徐某来迟了,赎罪赎罪,大家吃好......”
徐公子客气的拱手向两边示意,一路上好似众星捧月。
正应酬间,眼光扫过黄东。
四目相对,黄东苦笑,他本不想与对方有什么交集。
只是他可想不到,自己尽管是坐在最角落,但是夹在两只大缸中间。
整个院子里,独此一份。
别人只要看向这个方向,想不注意他都难。
徐公子发现黄东,脸上露出热情笑意,脚下方向一变。
转到黄东这边,口中哈哈笑道:“正方?可有些日子没有见到你了,怎地坐到这里来了?”
黄东无奈,只得起身应付道:“宏儒兄见笑了。”
徐宏儒一过来,众人的目光也都转了过来。
刘家父子自然也都跟着走到这边。
刘诤有些诧异问道:“怎么?徐大哥认识黄东?”
徐宏儒笑道:“刘贤弟你不知道,我与正方可是同年,当年正方是我们中年纪最小的,也是和你今日这般,少年英才呢......”
刘诤面皮抽-动,直觉得拿黄东这个赘婿与自己相比,实在膈应的很。
只是这话却是从徐宏儒嘴里出来的,他不好反驳。
一旁的刘班头,有些惊异的看着黄东。
又转向儿子问道:“既然是读书的朋友,怎么叫人坐到这里?”
赵家招女婿的事情办的仓促,他这做舅舅的没有去参加婚宴。
所以也不认识黄东。
此时还以为是安排宾客的时候出了差错,这可是得罪人了。
却不想刘诤一听老爹问话。
似是找到了机会,故意提了分嗓门回道:“爹,这是卖菜的姑父家赵雨表姐,新招的上门姑爷,您的外甥女婿,刚刚没了空位,我想着都是自家人,委屈一下表姐夫也不打紧,表姐夫也不会怪我的......”
他这般故意将卖菜与上门女婿几个字,说的重音。
周围瞬间安静下来。
在座的这些人,都是在临江城街面做生意的,一个个都是心思精明。
如何听不出刘诤这点小九九?
黄东的心里,不禁也有些火气上涌。
之前这刘诤莫名其妙的对自己抱有敌意,还故意恶心自己,安排到水缸中间坐。
黄东都懒得与他计较,反正在他看来,自己在钟山村慢慢发展,过自己的小日子。
凭自己的本事,似刘家这种小吏之家,假以时日,还真不放在他眼里。
却没想到,人善被人欺,马善被人骑,自己不计较,反倒助长了刘诤的气焰。
得寸进尺,觉得自己好欺辱了。
徐宏儒一听这话,眼中闪过一丝意外,吃惊问道:“正方?你真做了人家上门女婿?”
黄东深深看了眼徐宏儒,在原主的记忆中,这位县丞公子,为人交友广阔,一点没有官家公子的高傲,是一位可交之友。
如今亲自接触,黄东却有些怀疑了。
这种话,即便是再意外,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,就这样问出来的么?
他可不信,精明如徐公子这样的人,会想不到这一点。
或许正是因为这位太精明了,故意这么做的。
原主是个心思单纯的人,只知道埋头读书,面对这样的场面想不到那么多。
如今的黄东却能一眼看出,这位徐宏儒表面看似和善。
骨子里实则高傲的很,而且如今回想起来。
记忆之中,与这位相交的点滴。
徐宏儒一直是拿黄东这位少年秀才,当作自己的跟班,在外人面前夸耀黄东。
就是暗暗在抬高自己,那意思就是你们看,这样前途远大的天才,也是我的小弟。
今日得知黄东居然做了人家的赘婿,也失去了科考的资格。
又察觉到刘诤这位新出的少年秀才,对黄东隐隐有敌意。
立即便选择了当面给黄东难堪。
想到这里,黄东看了眼刘诤,果然,这小胖子脸上的得意根本不加掩饰。
“徐大哥,黄东如今已经是我表姐夫,这可不会有错。说起来我那表姐也是可怜,死了两任丈夫,才找到现在这个姐夫......”
“徐公子,咱们还是不在这里耽搁了,秦大人还在屋里呢,不能叫秦大人久等。”
刘班头阻止了儿子继续下去,对徐宏儒说道。
“哦?老师已经来了么?那可不能失礼......”
徐宏儒立即转身,离开之前,又看了黄东一眼,摇头叹道:“我前阵子,刚刚拜在老师门下,今天遇到黄老弟,还想为你引荐,想不到你却......哎......”
摇头之时,脸上一派怒其不争的神态。
黄东眼中闪过一丝冷意。
这刘诤真是过份了,他对自己嘲讽,黄东都可以只当他是跳梁小丑。
可他拿赵雨之前悲惨的遭遇来说事,今天这些话,若是传到赵雨的耳朵里。
以那丫头的性子,指不定该如何伤心呢。
刘班头皱眉看了眼黄东,轻斥道:“坐在这里叫什么话,还是去后院与你母亲父亲一块吧。”
说罢,也不理会黄东,径自追着徐宏儒去了。
“刘诤!”
黄东双眼微眯,忽然叫住一脸得意的刘诤。
刘诤止住脚步,有些不解的看着黄东,不知道今天任他尽情羞辱,始终不敢反击的黄东忽然叫住自己为得什么。
“今日我来时没带礼物,不如送首诗给你啊。”
黄东忽然露出灿烂的笑脸。
众人尽都有些意外,这赘婿也太窝囊了吧,人家都已经指着鼻子羞辱了,居然还要送人诗词?
屋檐下的立柱旁,赵燕面皮憋的通红,只觉得黄东的表现窝囊致极。
恨不得现在就冲出去,将黄东推出门,再也不要他在这里丢丑了。
这家伙怎么还有脸留在席上?
“你名字里带个诤字,我这首诗,就叫咏诤好了......”
黄东的笑容不变,也不理会周围人的目光。自顾的说道.....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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