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延是公社下面最年轻的大队书记,才二十出头的俊后生,有文化,有前程,手里权力也大。
很多女知青都对他很有好感。
可他却似乎只对虞愿另眼相看,这让唐珍珍几个很是嫉恨。
黑胖脸的黄学红是个暴脾气,跳下床朝着虞愿吐了口唾沫——
“呸,明明是你思想道德败坏,跟坏分子睡脏觉,你滚出去,别玷污我们知青点了!”
虞愿目光冷冷地扫过唐珍珍、黄学红,还有一个讪讪不出声,眼里却带着鄙夷的女知青覃晓霞。
她开口:“我建议你们最好不要找我麻烦,反正我已经回不了城,我不介意拖人下水。”
上辈子,她到底有多傻才会把她们三个当成好朋友。
家里有点好吃的寄来,她甚至自己不吃都想要讨好她们。
结果一个想害她,另外两个甚至没想过问一问她到底发生什么。
说完,她一甩辫子,抱着脸盆进了杂物房间。
几个人看一向温柔害羞、好忽悠的虞愿忽然变了个人一样都面面相觑,竟一时间都被镇住了。
虞愿回到房间,放下了脸盆,马上打开了自己的小箱子,从箱子的最深处拿出一只小巧的锦袋。
里面放着一枚小拇指长的精巧翡翠辣椒,用褪色的红绳穿着——
这是一个翡翠镯子断成三截之后,其中一截断玉打磨而成的的。
虞愿拿着玉辣椒在窗边坐下,松了口气。
还好自己带着前生的记忆,回到的是她送出这枚玉辣椒之前的时间点。
自己再也不会像上辈子那样,把这个亲生父母唯一留给自己的信物送给唐珍珍。
让她利用这东西,坑害了自己一辈子。
虞愿摩挲着玉辣椒,前生这个时候,她还不知道自己现在的父母不是亲生的。
家里四个孩子,明明大哥才是领养的,可父母却从小就对她比对大哥还冷淡。
下乡之后,别的知青父母都是想办法帮孩子找回城指标,只有家里对她不闻不问。
上辈子,即使她没被唐珍珍、王建华陷害成功,也是孤零零一个人在村里呆到最后。
成了知青小队里最后一个回城的人。
虞愿百味杂陈,却忽然感觉窗外有什么东西在冷冷地窥探自己。
她猛地抬起头,看向窗外——
可是窗外除了月光下的院子,什么都没有。
虞愿皱皱眉,只觉得是自己的错觉,小心地把玉辣椒又收了起来。
她开始脱衣服,准备用热水擦洗一下身体。
窗外不远处的房顶的隐蔽处,郑华驰清冷的眼底闪过若有所思的光。
她在藏什么?
郑华驰若有所思地摩挲着手里的开山刀。
另外的堂屋里,几个女知青凑在一起嘀咕。
“虞愿可不要脸,自己搞破鞋,还敢污蔑你……”黄学红恼火地骂。
“算了。”唐珍珍摇摇头,一副善解人意的样子。
她垂下眼:“虞愿思想落后,破罐子破摔和坏分子搅合在一起,咱们不理她就行。”
女知青的小团体里,一向以唐珍珍为首,她要孤立谁,要整谁,都很容易。
黄学红噘嘴:“珍珍,你脾气可太好了,虞愿以前跟在你屁股后头那个样子,现在都敢对你发脾气了。”
唐珍珍看着杂物间的门帘,眼底寒光闪了闪:“没事,大家都是同志。”
虞愿今天咬她那么狠的一口帐还没算,更别说刚才还敢当面揭破她对李延的心思。
这话传出去,让招工的人以为她在这里谈朋友,影响她回城怎么办?!
她非要给虞愿这贱人一个教训!
唐珍珍眼珠子转了转,心里拿定了个恶毒的主意。
虞愿一晚上都没睡踏实,老是梦见现代和插队时的事儿。
还梦见,老有人在暗处盯着她的一举一动。
直到她醒来,看着破旧的知青点,再次确定自己真真切切地回到了几十年前。
而她昨天做了一个改变自己命运走向的选择——嫁给郑华驰。
可谁也不知道这是好的选择还是坏的。
“唉……”虞愿揉了揉眉心,叹了口气。
她看了眼另外三张床已经空了,她们三个人已经去上工了,没人叫她。
虞愿也无所谓,她今天本来就打算向队里请假,去开结婚介绍信,扣工分就扣工分。
她面无表情地坐了起来,开始穿衣服。
知青点是不能呆了,不说她们还有什么坏主意。她光看见唐珍珍她们就恶心。
虞愿简单洗漱后,拿着旧皮箱把衣服装好,搪瓷杯子和毛巾、牙刷也装好。
肚子咕嘟嘟地叫了起来。
本来这个时代就缺吃少喝,她昨晚没吃什么东西。
虞愿打开柜子,想自己弄点咸菜煮点稀粥。
可当她目光落在唐珍珍床铺上,顿时眯了眯眼。
她关上破橱柜,过去不客气地把唐珍珍的皮箱拖出来,直接打开。
从两层衣服下面掏出一个方型红色饼干盒。
里面有一大半包油纸包的饼干和六七颗大白兔奶糖,还有张崭新的大炼钢五块钱。
唐珍珍很珍惜这些饼干和糖,这可是稀罕物——沪上寄来的。
虞愿不客气地把拿着自己的饭盒装了点热开水,就着饼干直接吃了起来。
她才不会不好意思,这些都是堂哥给她寄的,被唐珍珍哄了去。
知青在村里没有亲人朋友,她为了能融入唐珍珍这个小团体,经常自愿“纳贡”给她们。
可现在她都要“扎根”村里,跟唐珍珍撕破脸,还有什么必要忍耐?
吃了四五块饼干,安抚了肚肠,她把剩下的饼干和糖一起装进行李箱。
她背着被褥,拖着行李箱和一把暖水壶出了门,朝着郑华驰住的牛棚破屋方向走去。
清早这个点,村里人和知青们都去劳作了。
郑华驰住的牛棚破屋在山下偏僻处,一路上也没遇到两个人。
这倒是让虞愿松了口气,她不想一大早听人对自己冷嘲热讽。
她提着旧行李箱走到一处林间小路时,一道人影突然闪出来,挡在她面前。
虞愿看着来人,皱眉:“王建华,你来干什么,让开!”
王建华一张长脸,梳着中分头,穿着灰蓝工装裤和旧的棉布衬衫,一副正派人的样子。
只是他直勾勾盯着虞愿的样子,又嫉又恨:“你就那么迫不及待地去跟那个坏分子住一起了,你睡谁不好,睡那种货色?”
他粗俗的语言,让虞愿恶心得不行。
她冷冷地看着他:“不是如你所愿吗?现在我肯定拿不到招工名额了,你还想怎么样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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