裴砚廷眼色倏然一沉,用力攥紧了手中的玉簪碎块。
“若你非要和离,等我从杭都回来再说。”
语毕,裴砚廷转身头也不回地朝外走去。
听着门外快速远去的脚步声,赵苡恩身子一软,猛然跌坐在地。
突然,赵苡恩没来由地一阵反胃。
她骤然俯身干呕起来。
等平复下来,赵苡恩心口猛然一森*晚*整*理颤,一个几乎毫不可能的念头窜入脑海。
她已连续两月未来月事……
赵苡恩不敢往下深想。
次日清晨,她便让府内管家去请了太医过来看诊。
一炷香后。
赵苡恩怔坐在厅堂内,脑海回响起太医的话,内心五味杂陈。
方才太医告诉她,她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孕。
……
黄昏时分,赵苡恩买了桂花糕、茶酥饼、酒还有其他一些东西,策马去了京城南郊的孤山。
那里,葬着她的二十五名同袍。
五年前的今日,当今陛下的弟弟南安王发动暴乱,她和其余二十五名同袍负责守护陛下安全。
为了护送陛下从密道离开,二十五名同袍誓死将叛军拦于入口外。
一夕之间,她失去了二十五位同袍。
而她成了隐秘的幸存者。
赵苡恩将带来的东西一一放于那些同袍墓前,心情沉重。
最后,她从提盒中取出桂花糕,放在一个名为洛渊的少年墓前。
“小渊,我给你带了你最喜爱的糕点。”
立在墓前,赵苡恩眼眶有些发红。
“还记得那时,我刚进入都护府,但无一人因我是女子而看不起我。”
“你年岁最小,也最喜闹腾。”
“那日本该是你护送陛下离开,要不是我有伤在身,你也不会……”
说到最后,赵苡恩已泣不成声。
因为她,洛渊永远留在了十八岁。
赵苡恩起身,环视四周墓碑。
刘子乐、楚云晨、杜文、陈石岳……
那二十五位同袍的名字,早已铭刻于心,至今仍记得清清楚楚。
身后忽传来沉重的脚步声,赵苡恩匆匆拭去眼角泪水转身。
望着走来的前都护府指挥使左琮武,赵苡恩直身拱手道:“左大人!”
左大人看着赵苡恩红肿的双眼,劝慰道:“那事已过去五年之久,你也该放下了。”
赵苡恩垂着头,一言不发。
左大人转头看向墓碑,忽地长叹了口气。
“他们走后,你组织成立了如今的锦衣卫。”
“五年来,你带着那份愧疚守着京城防卫,几乎不归家,可你要知道,他们并不愿看见你如此。”
“你要替他们活下去,而不是像现在一样,一直将自己困在里面。”
……
都护府内。
赵苡恩将一份写好的辞官奏折置于案台之上。
她打算等这月过去,就上交陛下。
天色渐晚,赵苡恩才起身离开。
锦云书院内,学生都已归家。
赵苡恩站于门口,远远看着院内那位身着素衣的妇女,大声喊道:“娘!”
赵母闻声看过来,脸上瞬时扬起惊喜的笑容。
她边朝赵苡恩快速走去,边关切地问:“你公务如此繁重,今日怎有时间归家看我?”
赵苡恩撒娇道:“公务再忙,也得回家陪娘啊。”
赵母伸手点了点赵苡恩的额头,语气宠溺地说道:“走,娘给你烧你最爱的红烧肉去。”
用膳之时,赵苡恩看着低头一个劲为她夹菜的赵母,忽然一怔。
她才发觉,不知何时,母亲发间的白发愈加清晰,后背也越来越佝偻。
她心下一颤,压下低落的情绪,开口道:“娘,今日我陪你睡。”
赵母笑着点头:“好。”
卧房内,赵苡恩揽着赵母的手静静地躺着。
“你是不是有话要同我讲?”赵母突然问。
赵苡恩沉默一瞬,缓缓开口道:“娘,日后我回来陪你如何?”
赵母一愣,毕竟是过来之人,不过片刻便明白过来。
她沉沉叹了口气:“这世间,哪有夫妻不吵架?你爹若是还在,我也肯定每天都得骂他。”
“两人修成正果已是不易,你要自己想好。”
赵苡恩低着头点了点,岔开了话题:“娘,等我下次回来,换我为您烧红烧肉如何?”
“以前总是您烧,今后换我给您烧!”
赵母拍了拍赵苡恩的手,点头称好。
当夜。
赵苡恩做了一个很长的梦。
梦里,她仿佛看到了那个失去的孩子,孩子冲她挥手,糯叽叽的喊:“娘亲!”
赵苡恩一瞬从梦中惊醒,再也睡不着。
良久,她小心翼翼下床,拿了披风走出卧房。
书房内。
赵苡恩铺纸蘸墨,提笔落字。
“裴砚廷,你能否告诉我,你还喜欢我吗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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