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府大门处落针可闻。
贺砚庭面色依旧冷淡,可眼里的怒意几乎要化为实质。
他走到文幼兰面前,凉薄开口:“又想逼本王?”
轻飘飘的五个字落下,文幼兰身体猛地一颤。
下一刻,她下巴上措不及防传来骨裂般的剧痛。
贺砚庭扣住她下巴,冷冷与她对视:“今时今日,你以为本王还会再被你文家人胁迫?”
他眼里的厌憎如同尖刺,狠狠扎进文幼兰心底。
在王府门口下跪,她确有逼贺砚庭的意思,可为了姐姐,她只能如此!
贺砚庭甩开她的脸,转而扣住她手腕,生生将她从地上扯了起来。
文幼兰如同提线木偶一般,毫无反抗之力。
贺砚庭眉心微皱,文幼兰何时这般轻了?
这念头不过一瞬,贺砚庭满身怒意,毫不顾忌扯着文幼兰进了府。
文幼兰只能跌跌撞撞的跟着他,一直到王妃院,贺砚庭将文幼兰狠狠推进院子。
“从今日起,你老实呆在这里,少给本王在外面丢人现眼!”
文幼兰浑身一颤,眼见贺砚庭要走,还未站稳便扑上前拉住了贺砚庭的衣袖。
贺砚庭用力甩开她的手,神色是不加掩饰的憎恶。
文幼兰心尖生疼,却仍不肯松手。
“王爷,我知道你恨我,你恨我逼你娶我,恨我文家逼走了林雪舞。”
“我求你你恨我一人便好,我姐姐已有身孕,求您高抬贵手,放过我姐夫!只要您愿意,我什么都可以做,给林雪舞赔礼道歉,甚至为奴为婢,我都可以!”
文幼兰喉间陡然涌上腥甜,可她死死忍了下去,哀求的看着贺砚庭。
贺砚庭微顿,眼神讥诮。
“文家女的骨气,不过如此。”
他冷眼看着文幼兰,讽声道:“若是文家人都像你,也不至于到这个地步。”
文幼兰指甲骤然掐进掌心,疼痛直刺心脏。
贺砚庭看着她这幅样子,径直转身,冷冷的丢下两个字:“跟上。”
沉香阁。
文幼兰看着眼前斗拱交错的院子,不由失神。
成婚四年,她从未踏进过贺砚庭的住处,也从未想过,原来他院里,是这般模样。
原本冷肃的院墙下花团锦簇,不和谐却生机勃勃,侧方放置着一架秋千,秋千上,林雪舞衣袂飘飘。
看见贺砚庭,她立时笑着迎上前:“阿庭,你回来了?”
贺砚庭快步走过去,牵住林雪舞的手:“大夫不是说了让你卧床静养?”
文幼兰心里一抽。
这样寻常亲昵的模样,是她从未见过的贺砚庭。
林雪舞柔柔一笑,看向文幼兰:“姐姐这是?”
贺砚庭淡道:“她说有愧于你,从今天起,甘愿给你为奴为婢。”
他淡薄的语气,林雪舞诧异的目光,交织化作利刃,将文幼兰扎的千疮百孔。
贺砚庭见文幼兰不动,斥道:“还不过来,给夫人请安!”
文幼兰浑身冰凉,犹如行尸走肉般上前,从喉间挤出声音。
“奴婢,给林夫人请安。”
寥寥几字,却仿佛抽空了她全身力气。
林雪舞笑意不减,声音放轻:“素闻姐姐琴技了得,不知可否愿意为我和王爷弹一曲‘相思曲’?”
文幼兰猛然抬眸,脸色已经不能用惨白来形容了。
林雪舞这是要让她,亲自歌颂他们的爱情?
贺砚庭见她不动,眉心一皱。
“来人,去取古琴,让王妃献技!”
喉间的腥甜再度涌上,文幼兰忍到身体发颤,才没有失态。
很快,古琴便放置在院中。
文幼兰缓缓坐下,琴弦被拨动,悦耳琴音从她指间流出。
林雪舞扭头对贺砚庭道:“王爷,姐姐弹得真好,若是能枕着这琴音入睡,该多幸福。”
贺砚庭笑了笑:“你喜欢,便让她彻夜为你奏曲。”
说罢,他带着林雪舞去了里屋。
夜幕降下,屋内灯火通明。
贺砚庭与林雪舞相拥的身影倒映在纸窗上。
文幼兰慌忙收回视线,眼眶滚烫,指尖的剧痛更让她浑身颤抖。
可她不能停,更不敢停!
很快,她十指指腹都被割出了伤,鲜血几乎要染红整片琴面!
她的血与泪,混着滴滴落在古琴之上,无人能见,更无人能救!
翌日清晨。
贺砚庭起身时,仍能听见断断续续的琴声。
他慢条斯理的穿好衣服,缓步走了出去。
走入院中,他猛然顿住。
只见文幼兰脸色苍白如纸,脊背却挺直如青松。
而她面前那把古琴血迹斑驳,几乎看不出本来颜色!
文幼兰鲜血淋漓的手仍在抚琴,十指连心,她却好像感觉不到疼一般了。
铮!
琴弦骤断,发出最后的绝唱。
文幼兰望着那断了的弦怔然片刻,抬眸看向贺砚庭:“王爷,这一夜抚琴,您可还满意?”
她眼底的死寂,让贺砚庭陡然心里一颤。
下一刻,文幼兰弯了腰,爆发出剧烈的咳嗽。
她朝前倾倒,猛地吐出一口血来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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