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天清早,文春梅照常出门上工。
她在军服厂里做临时工,今天是发工资的日子。
文春梅满心欢喜到了军服厂财务室,却没领到自己辛苦一月的工资。
会计告诉她:“你的工资被你爸领走了!”
文春梅愣住,心中怒火蹭蹭而起。
她不可思议:“这是我的工资,为什么给文国有!”
会计一副莫名其妙的表情:“他是你爸,并且,以前不都是给他的吗?”
以前,是她寄人篱下,不得不给,现在自己已经结婚了,文父居然还要拿走她的辛苦钱,并且所有人还觉得是理所当然。
文春梅攥紧双拳,转身冲出门。
她要去找文父和后妈赵翠心讨要自己的工资。
文春梅一路跑到纺织厂员工宿舍大院,然后冲进文家。
文父正在躺椅上听广播,赵翠心在厨房做饭。
文春梅一进门便径直走到文父面前怒声道:“把我的工资还我!”
文父还没说话,赵翠心拿着锅铲冲了出来:“什么还你!你这钱本来就是要交给家里的,没有你爸,你进得去军服厂吗?”
文春梅一听这话,止不住的恨意:“你恐怕是忘了我为什么会来军服厂,当时我高中毕业,险些要去国营商店做售货员,却被你们逼着将机会给了文红珠!”
“说得好听是给我在军服厂里安排工作,实际就是为了把我看在你们眼皮子底下榨走我的血汗钱!”
文春梅从未有过的激烈控诉让赵翠心一时都愣住了。
她被吓到,一时支支吾吾嘴里没话反驳。
一直装聋作哑的文父这时才开口:“春梅,你怎么能这么和你妈说话,家里困难你又不是不知道,为了给你准备嫁妆,家里都要揭不开锅了!”
嫁妆?
“好。”文春梅冷笑一声,看着眼前两个人,委屈与愤怒熏红了双眼。
她转身就走,一路冲回军属宿舍。
将她那一床被子两身新衣的磕碜嫁妆打好包好提在手里,文春梅愤怒往军服厂宿舍走去。
此时正是下工时间,路上都是回家的工人,一路看在眼里。
到文家,文春梅‘嘭’地一声推开门,文父和后妈已经开始吃饭,她将嫁妆一股脑扔到他们的饭桌上。
动静很大,邻里都跑来看热闹,将文家门口围得水泄不通。
文春梅冷冷道:“这就是我的嫁妆,一床被子两身新衣,都还给你们,现在,把我的工资还给我!”
上一世,文春梅忍耐了一辈子。
没出嫁前在军服厂工作,钱全部被文父后妈榨干,出嫁后被婆婆勒令辞去工作,在宋家当牛做马直到死。
重活一世,她绝不再任人摆布!
可吃进赵翠心嘴里的东西,哪可能轻易吐出来。
赵翠心哭腔一起,不顾周围人的指指点点,一屁股躺地上撒泼打滚起来。
“你个白眼狼,你妈走得早,我省吃俭用供你吃穿,为了你出嫁,家里欠了一屁股饥荒啊!”
邻里不明所以,也纷纷指责文春梅。
“真是不孝啊,为一点钱这样闹。”
“简直白眼狼!”
文春梅冷着脸,她不管不顾,一定要要回自己工资。
僵持中,外头一阵喧闹,是付立新突然从人群中冲出来,一把拉过文春梅:“跟我回去!”
文春梅挣脱不开,被他带走。
“放开我!”
出了军服厂宿舍,付立新才放开她,冷冷打量一眼:“你能不能别在这么多人面前丢脸!”
他不想管文春梅的事,可现在她是自己名义上的妻子,不能任由她这样胡闹。
文春梅红着眼看他:“丢脸?我要自己的钱丢什么脸了?”
付立新觉得她无理取闹,神情厌烦:“那是你的父母,你真是掉进钱眼里了,自私自利。”
文春梅心被扎得千疮百孔。
她知道,怎么解释付立新也不会信的。
一股悲怆由心而生:“你不是说我不是你妻子吗?凭什么来管我!”
付立新却不愿再看她一眼,转身就要走。
比冷语更伤人的是无视。
心冷到极致,文春梅竟嗤然笑出了声。
笑前世的自己可笑,更笑今生的自己可笑。
竟会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。
她转身,上前一把拽住付立新:“好,你不是想离婚吗?我们现在就去离!”
付立新诧异的愣住了,打量文春梅竟是真的没说谎。
心中异样一闪而过,但随即被‘离婚’两字扯住心神。
时不再来。
他立即应声:“好!”
两人来到部队,打报告要求解除婚姻关系。
然而刚说出口,就得到付立新上级陆团长一顿劈头盖脸的批评。
“胡闹!你们当婚姻是儿戏,想结就结,想离就离?”
文春梅紧了紧手,想继续说:“我们没有感情……”
陆团长看向文春梅放缓语气:“小文同志,你先回去,至于立新,我会好好说说他。”
被请出团长办公室,文春梅只能无奈的回到家。
而付立新一夜未归。
第二天,文春梅一上工就被厂领导叫到了办公室。
“昨天你闹的什么事?厂区宿舍,多少人看着!你知道影响有多糟吗!和自己父母都闹成这样,你明天别来了!”
刚进门,厂领导就对着她一顿批评。
文春梅惊愕的抬头祈求:“领导,我不能没有工作,我保证下次不会这样了,能不能网开一面?”
厂领导也不想将事做绝,叹气:“你不想被开除也行,但惩戒少不了,这样,你下午一个人将这批军装送到第一军区那里去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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